MEDcentra 編者附註:

「聆聽」是一種學問。靜靜的聽,不打斷,不加以批評是對乳癌病友(癌症病人)最大的安慰。

粉紅天使,同行者的角色,以溫柔的方式伸出援手,陪伴、分擔、安慰在乳癌治療路上迷失方向的你。

粉紅天使 F ︰乳癌康復了一段日子。

 

服務對象 – Connie︰乳癌 2 期,須接受 4 次化療。丈夫患了腸癌,對於自己患病而未能照顧丈夫,而感到自責難過。乳癌化療副作用不算多,會骨痛及睡眠質素欠佳,其中一次白血球數量不足,要延遲化療一星期。

陪同子林接受第一次乳癌化療的時候,在醫院分別認識了志娟和Connie。志娟是位非常正面、積極,而且心態樂觀的同路人,完 成了 4 次化療後副作用不算多,對她來說,辛苦程度可以接受。但坐在另一旁的Connie 卻不一樣,還記得,當我和志娟在談話時,她的身體不停稍稍傾前,有意無意地偷聽我倆的對話,最後,她終於忍不住注視着我們,看着她空洞和疑惑的眼神,我先開腔了。

「您好啊,是乳癌科的姊妹嗎?」

「嗯。」她點頭回應。

原來,今天是她第 1 次化療。

其後,我介紹了自己,表示了與子林同行的原因。Connie 耷拉着頭,若有所思,良久,她問:「可以給我義工的聯絡電話嗎?」於是我們交換了電話號碼,Connie 沒再問下去。在我們告別的時候,知道她只接受 4 次乳癌化療,病情並不算嚴重,但她那眉頭深鎖的樣子,表露無遺,一直縈繞在我心中。

當晚,腦海中一直想着Connie,等着她的來電。然而,一晚 過去,電話未有響起。第 2 天早上,我主動接觸她。

「Connie 您好,昨晚睡眠質素好嗎?」我未有直接問她的治療狀況,由最貼身的身體狀況問起。

「謝謝關心,我睡眠質素很差,心情也不太好。」

當再問她有甚麼心事之時,Connie 只是說不舒服、提不起精神,並不想細說。接下的來的數天,我如常致電,她仍是一貫簡短的回覆,並沒有把內心的憂慮訴說出來。但在多日言談之間, 知悉她對乳癌和化療的知識貧乏,於是我建議她參加活動中心一個分享活動——「粉紅聊天室」。席中,可與其他同路人傾談交流, 至少可以減低孤單感,可惜Connie 以住所路程太遙遠為由,拒絕了我的邀請。

本以為,與Connie 的接觸只限於此,但巧合地,我們又在同一時段相遇。那次,她在第 2 次乳癌化療的前一天看醫生,而我在陪伴另一病友,在等候區再遇上她。待病友進了化療室,我坐到她旁邊,陪伴着她。

「您康復了多久,康復後體質有變差嗎?」Connie 看着我, 緩緩吐出問題。

「康復了一段日子了,身體沒有變差,一切良好。您呢?第 1次化療是否好辛苦?」

「首數天有點骨痛、睡眠不好、人有點煩躁,但總括來說, 還不算太辛苦。」她點一點頭,欲言又止。我們的對話很快地結束了。

第 3 天,我陪同子林前往化療,到達醫院後,很快便找到Connie 的身影。

縱使她戴着口罩,仍難掩臉上的憔悴。

「啊,怎麼又遇上您們了?」Connie 瞪大了眼睛,驚嘆。

「對,志娟今天需要化療。您還好嗎?完成後一起回家嗎?」當時有另一位義工協助子林。

Connie 開始感覺到我們的關心,長期孤軍作戰,突然有點暖流直入心扉,感動之情,就在此時,她開腔道:「謝謝您三番四次地問候我,我⋯⋯我⋯⋯」突然,她身體抖動,然後崩潰痛哭起來。

我在旁靜靜輕拍她的背部,拉着她的手,嘗試安撫她。

「我真的好煩惱,好辛苦,自己有病,丈夫又有病,兩個病人同一屋簷下,愁苦相對,實在很難受!」此刻,Connie 痛哭着, 心中鬱結傾盆而出。

原來,Connie 的丈夫患了腸癌,在她接受第 1 次化療當天, 丈夫進行大手術,入了深切治療部,難怪那天的她如此憂心、心事重重。

「我的丈夫正在北區醫院就醫,自己化療後身體不適,又不能照顧他,我覺得自己很沒用⋯⋯」Connie 不斷自責,我在旁,感受到她的難過。

「不用自責,沒有人會想這些事情發生的。丈夫那邊可以待自己身體狀況好些再幫忙照料,如真的有需要,我們可以看看有沒有甚麼辦法可以解決。」我拍拍 Connie 的肩膀,給她一點支持。始終,三言兩語未必可把她積存心中已久的鬱結打開。

「嗯,謝謝您的相伴,原來我不是自己孤單作戰。」慢慢地,Connie 平靜下來,抹去了眼淚。

那一次,原來是Connie 第 1 次與他人分享心中憂慮,而逐漸地,我成為了她一位可分享秘密的朋友。每逢線上聊天或陪診服務,Connie 都會把心中的煩惱、丈夫的最新消息與我分享。雖然我幫不了大忙,但以聆聽者身份,為她減輕一點壓力和不安,對同路人來說,有時,比起任何協助來得更實際呢!